一得到消息,茲事體大,安德王顧不得段韶,腳踩行雲,人比聲快衝進帥營,一聲四哥,嚇得暗許的兩人慌忙分開。花被藏在高長恭身後,雪舞則候在床沿羞是靦腆。

安德王巧見他們的一陣匆忙。會意了,抿嘴忍笑。
唷。

「怎麼了?」急躁躁的。高長恭正色問著。


段韶正巧也進了帥營:「四爺,尉遲迥正率五萬軍馬向洛陽進發。皇上密函要即刻出兵。」

高長恭接過段韶手中的密函端詳:「嗯……果然還是派尉遲迥了。」

「這宇文邕分明是看四爺負傷不能應戰,要趁虛而入。」楊士深只說對了一半。

一但大齊壺口關以北的軍力大損,那麼周國少一些守軍也是容易料想之事。誠如尉遲迥如此大將,轉戰洛陽並不意外。只是……「洛陽一失,我大齊將無險可守,周軍便可直入鄴城。」高長恭沉吟道。

「他們有備而來,四哥還受了傷,這怎麼辦?」講到用兵,安德王的腦筋就是轉不快。

「也不是一定會輸,傳我令,發兵洛陽。」皇上密函來了,臣下之責,無貸可旁。

高長恭挺著一口氣,就要整裝。
雪舞趕緊攙扶著:「四爺!」

「四哥,先把傷養好再說吧?」失了洛陽還可以打。
安德王心繫高長恭的傷勢。

「四爺,四爺,你先,你先坐下。」不說安德王擔憂,雪舞也著急。

「洛陽不可失,君命不可違。我沒有選擇,只有背水一戰。」就算戰到剩一口氣,高長恭也要無愧於天地。

此時,一個小兵走進帥營,說了讓眾人驚異的事情。

「啟稟王爺,淮陽王和士開,和王爺到。」

除了雪舞和那名小兵,高長恭和眾人面面相覷。

「和士開,好好的鄴城不待,來這裡幹嘛?估計沒好事。」一向消息靈通的安德王,沒能先知道這個。

「先接再說,他至少也是皇上跟前的紅人。」高長恭按下安德王的脾性。

「何止如此。」安德王就是看不起和士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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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士開是個王爺,領著一小隊軍馬走進壺口關軍營時,士兵們大禮跪迎。高長恭帶著雪舞領了諸位將領一同恭候大駕。雪舞當然不知道和士開是何方神聖,但他的馬上英姿讓雪舞皺了眉頭。

這……就是和士開?雪舞萬分不解。

她第一眼認識的王爺就是高長恭,英姿挺拔,氣宇軒昂不在話下。又有安德王,其風流倜儻,翩姿如儀,兄弟一脈不分軒輊。但是眼前那位領軍的淮陽王,坐姿不正,眼性不端,哪有什麼王爺姿態?

「高阿那肱沒跟著來,到底發生什麼事了?」安德王想不通。

狼與狽交好,卻只來了狼。

「看你和五爺很不安,這淮陽王是壞人嗎?」雪舞還是問了高長恭。

「人的本質都是好的,只是慾念不同。」高長恭低聲交代著:「不管怎麼說,共事一主,就該同心盡力。妳就待在這吧。」

他不讓雪舞憂心,將她留置。帶著將領們候迎和士開。

「哎啊哎啊哎啊,蘭陵王辛勞啦,奉旨御守邊疆,一年多沒回鄴城,可還順利啊?」和士開堆著笑臉,說著一手敲上高長恭的傷肩。

高長恭毒性未解,傷勢尚未復原,被這麼一敲,退了一步。

「哎啊,人說蘭陵王是戰神啊,戰無不勝也會受傷啊?哈哈。空有其名而已。哈哈哈哈。」和士開的笑聲讓安德王不甚順耳。

「你胡說!」要不是高長恭趕緊拉住他的衣角,恐怕安德王已經揮上一拳了。

「五弟,淮陽王只是心直口快。」要是得罪了,難保不惹禍,高長恭趕緊緩頰:「不知淮陽王此次前來所為何事?」

刀劍無眼,戰事如火,一向舒適過日的和士開竟離了鄴城宅邸,親臨邊關。面不似單純。

********

和士開進了議事帳,毫不客氣地佔著唯一的坐席,東瞧瞧西看看,說著不著邊際,
就是不開口提正事。

「人說這壺口關啊,旁有山林絕美脫俗,我這一路行來,還真的是越看越是心曠神怡啊,蘭陵王,你找這好地方躲事,真是聰明,真是聰明啊,哈哈。」和士開邊笑邊感嘆。

叫他戰神是刻意挖苦,可是這句話卻是真心肺腑。離開鄴城也是不得已,一路疾行,連晚上睡覺都不見得好眠,就怕耽誤時間。要不是陸令萱拼了命叫他來,他才不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,多麼有失身分。

「淮陽王一路辛勞了,尚不知淮陽王為何事前來?」箭毒侵蝕,體力已有不支,高長恭開始頭暈目眩。

和士開不回答,緩慢地喝光了桌案上的茶之後,才說:「高武衛將軍禦守洛陽月餘,皇上已命斛律將軍前往協助。你蘭陵王窩在這壺口關日日歌舞昇平,說不過去啊。」幾日行來,寧靜的很,哪有什麼戰事紛擾。

「不是四哥不去洛陽,是尉遲迥,他多次叩關。而且我四哥是奉了皇上的命令鎮守壺口關,和大人不必如此含血噴人!」高長恭瞅了安德王一眼,看來是管住了手腳,管不住嘴。

和士開雖受封為淮陽王,但同時也受封黃門侍郎。人盡皆知,和士開挑對了主子,得以華門金衣。仗著自己是高官,光天化日狎戲民女,還要搜人錢財,否則拆人家戶,散離妻小。

安德王對他的不滿化為稱呼,堅決不以王爺位稱。要不是高長恭扯著他,早就趁著壺口關裡外將兵別無他心,替天行道了。

對於安德王的語出不遜,和士開也不以為意,笑臉迎人:「安德王,你說說啊,戰事多,哪有閒情逸致娶小妾呢?我聽說了啊,娶了一個天女啊,肯定不可方物!」路過附近村莊,聽到一些的談話,說蘭陵王跟天女是一對兒。


高長恭兄弟倆互瞅了一眼。
不妙,和士開知道雪舞。

和士開看似漫不經心,兄弟倆的小動作盡收眼底。
「怎麼?怕我看啊?那我就要看一看囉,能讓不近女色的蘭陵王納為小妾,我真的得看一看啊。況且行軍攜眷並不是罪啊,怎麼兩位王爺如此神色緊張啊?」和士開好整以暇地等著要看看這位稀世美人,差人進了茶,斟了喝光,喝光又斟。反正他杵著不動,總有人做事。

高長恭眼看和士開如此愜意喝茶,心想,這下麻煩。不給和士開看一眼,他那張嘴不知又會怎麼說。已經半柱香的工夫,還是沒提到壺口關的要緊事,看來沒見到雪舞,他是不肯罷休。只好命人到帥營央請雪舞。

和士開進軍營時的模樣雪舞也看到了,一見小兵傳高長恭口令讓她去議事帳,心知來者不善。

她溫恭謹慎地由小兵領路,到議事帳向和士開跪落請安:「小女子楊雪舞,叩見王爺。」

和士開終於等到雪舞,不急著讓她起身,反而歪著頭,手還對著雪舞指指點點地:「原來蘭陵王不是喜歡妖嬈美麗的, 是這種清麗雅致的女子,難怪蘭陵王遲遲不婚,是鄴城的女子都瞧不上眼啦,呵呵。」這也是一種撩人心湖的姿色,百聞不如一見。

高長恭看和士開並不讓雪舞起身,忍著暈眩,緩了緩氣說:「王爺此次前來,莫非只是為了見見長恭的小妾嗎?」可不能讓雪舞跪久,會傷身子的。

和士開也是明眼人,他見高長恭似乎傷勢頗為嚴重,如此面色蒼白,又急著幫小妾。才終於放過雪舞:「那,妳就起來吧。」聽說山林裡有狼,早點離開甚好。

他正色對著高長恭說:「我來,是要帶你的兵馬。」

議事帳裡的人面面相覷。
一個彈琵琶的樂師要領兵?誰都知道當年他的參軍是要來的職位,哪裡有什麼戰功。到底是下命令的人糊塗了?還是和士開把領兵打仗當作兒戲,自不量力?對於這種皇上跟前的寵臣,段韶一向噤言保身,他不便說話的難處,無人怪罪。

安德王決心發難:「和大人知道行軍打仗之法?有何憑據要拿帥印兵符?」

「是皇上的命令。皇上見高武衛將軍久戰洛陽,與周軍不分軒輊,要我帶兵馬前往會合……與皇上會合。」認真說來是陸令萱那個女人的鬼主意。

高長恭三人交換眼神。皇上要御駕親征?

「和大人,方才收到皇上密函,要我與四哥領兵率至洛陽。」要是假傳聖旨,有你好受!

「安德王切莫緊張,那封皇上的密函發出去後沒多久,皇上就改了主意,如果皇上親征,肯定鼓舞士氣,比起你蘭陵王帶兵打仗要來得好吧?要說不定周軍一看到我皇親征,嚇得四處鼠竄,大解洛陽,豈不甚好?」

還不是陸令萱跟太子說,太子為了表示自己真知灼見,跑去跟皇上說,皇上覺得見解甚好,才叫他來,就怕蘭陵王棄壺口關拔營了,為時便晚。他才這麼馬不停蹄啊,累煞也。

確實,高阿那肱能受封武衛將軍有其過人之處,他的士兵個個驍勇,與高長恭的精兵不分伯仲,如果加上皇上親征,定能提振士氣,讓戰事告捷。

就算雪舞不知道淮陽王是何等人物,看安德王如此怒眼相向,段韶和高長恭也不多言,心裡也有一二,人說善者不來。她暗暗記下這號人物。但此刻她更掛念的是高長恭。且看他唇色發白,髮際有汗,雪舞怕他會隨時昏厥。

「王爺,這……口說無憑,是否有皇上手諭?」
段韶心想如果有個手諭,也不需苦惱。

和士開一聽,歪頭衝著段韶笑:「哈哈哈哈,我都忘了啊,太師不說我都忘了。」從袖袋裡拿出一封信函,遞給段韶。段韶接過信函,仔細看了兩回,對高長恭和安德王點點頭,又將信函交給高長恭。

信函上說了,要高長恭只留精兵守住壺口關,

「和大人,打仗這等辛苦的事,還是交給我們吧。」安德王還是不放心,三萬兵馬要勝要負,全看將帥如何用兵。和士開平時也不過窩在皇宮陪皇上遊玩、唱吟,何以帶兵?

「安德王,皇上信我,你不信我,噢!我知道,蘭陵王想擁兵一方,等著看好戲,要是洛陽淪陷,也要自稱為王嗎?」反正他的任務就是領著兵馬去會合,屆時交給高阿那肱就沒他的事了。

高長恭皺起俊眉。
此等惡言要是流到皇上耳邊,更生事端。

「王爺,這三萬兵馬,任憑調動。」即使千百個不願,也得將帥印交給和士開。

「早給我不就沒事嘛?那,蘭陵王就舒舒服服地的當閒人啊,好好養傷啊,等著皇上的好消息啊。」和士開拿了帥印,離開議事帳前還又看了雪舞一眼,臉上雖堆著笑,雪舞卻陣陣發毛。

「這和士開到底肚子裡養什麼壞水?只會口生是非。」安德王氣得不得了。

箭毒讓高長恭虛弱暈眩,輔以和士開的搬弄,他一直壓著不適與怒氣不予多言。看和士開踏出軍帳,高長恭卸下了防心,再也忍不住不適,噴出一大口鮮血。

暈了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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